不可言说之妙
作者/李倩
微信群里在流传一个帖子,有人罗列了一些“无法翻译的外语单词”:
德语waldeinsamkeit——森林里孤身一人的感觉
意大利语caulacino——冰凉的玻璃杯在桌上留下的痕迹
因纽特语iktsuarpok——一种不停向外张望看有没有人来的期待感
日语 木漏れ日——从树叶的缝隙中漏下的阳光
西班牙语 sobremesa——午饭和晚饭后与同席的人聊天儿的时光
瑞典语Magata——水面上月亮留下的道路一般的倒影
所谓不可译,其实只是这些词在汉语中,甚至在其他别的语言中,找不到与之对应的词——这个最小的能够独立运用的语言单位,翻译的过程变成了冗长的解释。
对于森林覆盖率达到30%的德国而言,森林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一个人走入森林,自然会有各种复杂的感觉,幽深、神秘还可能是害怕;对于意大利人来说,炎炎夏日里一杯冰得恰到好处的白葡萄酒是不可或缺的甜美生活,毫无疑问,他们会时时看到冰凉的酒杯在桌上留下一圈印记;对于以物哀作为独特美学概念的日本而言,阳光穿透树叶的刹那会带来多少深切的感悟和哀愁?甚至你没有经历过极地杳无人迹的苦寒,自然也不能理解因纽特人不停地向冰屋外张望的期待心情……
所有不可译的词汇,都是特定族群独特文化的产物,它跟人们的共同生活和共同经验有关。语言学家把语言这个符号系统的组成单位概括为音位、音节、语素、词、词组和句子,越是小的语言单位,数量越少,组成某种语言的元音和辅音不过那么几十个,元音和辅音排列组合而成的音节最多上百。每个人都是运用这些有限的语言单位通过规则生产出无穷无尽的句子,表达无穷无尽的意思。打个比方,词以下的单位都像是常设机构,词以上则是临时办公室,随用随散。词汇处于中间位置,数量可观,还会随着社会生活的变化而不断变迁。但人的大脑记忆是有限的,必须调动有限的存储空间并高效利用,毫无疑问,人会选择使用频率高的概念固定为词。生活在地球上的不同民族有共同的经验,太阳、月亮、风、水、火、人、动物这些概念,在任何语言中都不难翻译。但那些跟本民族独特文化相关的概念,恐怕就很难在另一种语言中找到对应的词汇。翻译的过程,恰恰是一个文化交流的过程。
不可译的词汇也不是永远不可译。往前推一百年,五四时期算是汉语中出现大量不可译词汇的一个高潮,水门汀、德律风、烟士披里纯、德谟克罗西……当年的外来新鲜玩意儿,实在译不了就干脆音译,一旦它们在中国人的日常生活中扎下根来,自然就会出现“水泥”、“电话”、“灵感”和“民主”。也许随着葡萄酒在中国大力推广,有一天我们会需要表达冰凉玻璃杯的印记,但如果环境持续恶化,我们就永远不需要为水面上的月光之路造个专门的词,在大城市里,月亮都变得稀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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