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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件事让你觉得父母之间没有爱情?

二向箔2024-03-07 21:40:48文章·手记92

哪件事让你觉得父母之间没有爱情?.jpg


我妈妈热衷于恐吓我。

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我非常喜欢看电视。

用一个略有年代感的词来说,我父母是双职工。我们家住在五楼,顶层。这注定了我经常被一个人关在家里,所以我和我们那一片的小朋友都不熟,简称:玩不到一起去。

父母不在家的时候,他们不让我动家里的电器:“会电死人的!”我一个人躺在床上,想象这是一艘宇宙飞船,只要我不下床就没有妖魔鬼怪可以抓住我。我在床上喝水,看书,看窗外的树,睡觉。直到我父母回家。

他们回家以后,我才被允许看电视。所以父母在家的时候,我大部分时间都在看电视。

我喜欢看电视。不同的台放着不同的节目,花仙子、美少女战士、夜行神龙、熊猫俱乐部、安安姐姐、金龟子、毛毛虫、大风车……我搬着凳子,坐在电视边,看看这个台,看看那个台,动画片都看不踏实,总想知道这时候其他频道在演什么节目。

某个下午,我妈对我来回切换电视频道感到厌烦。她对我说:“人是要死的。人死了电视还有呢,你看得见吗?你就当你现在就死了。”

什么叫死呢?死了为什么看不了电视?为什么我死了电视还有呢?那我去哪里了?只有我会死吗?其他人会死吗?

“死了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电视台会一直有,电视也会一直有。”

“你看不了电视了,你现在就把电视关了吧。”

什么叫死呢?我妈妈的解释根本不能满足我,只引起了我更多的疑问。但是从此我确实对电视没有兴趣了,我死了反正也看不了了,现在不如就不看了吧。省得死了以后不习惯。

初中的某天,我妈妈难得和我聊天。

她说:“我不爱你,也不爱你爸爸。”

“我生孩子,不是因为我爱孩子,只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孩子人生不够完整。我也不会因为生下你就爱你。我不爱任何人。但是作为个体,我欣赏你,也喜欢你。”我妈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带了点羞涩,似乎是为自己表露了感情而感到不好意思。她看着我,可能想得到我在如此温情时刻的回应。我只感觉到震惊,我隐隐觉得,不是每个家庭里,都有一个妈妈会告诉孩子,我不爱你,也不爱你爸。

我妈跟我说,你不要信任任何人,包括我和你爸爸。

我大概是太听话了。

我们俩去游泳的时候,我妈自告奋勇要教我游泳,她让我松开扒着岸边的手,她在下面托住我。我拒绝了。

我妈问我为什么不松手,我说你不值得信任。我妈带着点不可思议说,我是你妈!我还能把你淹死吗?

我说:“是你告诉我的,不要信任你,也不要信任我爸爸。”

所以,同理,我也不明白什么是爱。

在我升入初中前,我父母总计爆发了三场离婚大戏。第一场是我还没有上小学前。深夜,我父母关着卧室的门在客厅争吵,此举无异于掩耳盗铃,薄薄的一扇门根本隔绝不了什么声音,我看着客厅透进来的昏黄色的灯光,在他们的吵架声中一直哭一直哭,直到睡着。想着我妈妈对我说的话,离婚之后我可不要你,我养不起,太费钱,给你爸爸养吧,长大我再来找你。

我甚至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第二次,是小学三四年级的时候。传闻中第一次吵架最终以我爸爸给我妈妈跪下认错为终点。我妈对我说:“没有你我就离婚了。”

这一次,让步的还是我爸。罪魁祸首还是我,因为我,我妈妈无法自由。我在下学的时候躲在教室里哭了。

第三次,我读五六年级。我对我妈妈说,你离婚吧,我支持你。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是带着大义凛然的决绝的,但是我妈说:“没见过这么不孝顺的孩子,让父母离婚。”

长大后,我一直在各种书籍里尝试寻找什么叫做爱。

我爸说:“你妈妈嘴不好,但是家里什么都是她在操心。我找她真幸运。”我爸穿着我妈给他买的衣服,戴着我妈给他买的帽子,穿着我妈给他买的鞋。

开车时并线都要得到我妈妈允许。

年轻时我妈妈每个月给他两百块钱。我爸爸问我能不能借钱给他。

可是我爸爸常说,他很幸运。

爱是什么?是一种主观意识。你觉得是爱,那就是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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