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催婚

二向箔2024-02-18 10:24:11文章·手记113

催婚.jpg

作者/烟波人长安



当亲戚又一年高声谈论我的学习成绩/催婚时,我突然情绪失控,将桌上的热茶泼到对方脸上……


我失控了。

是突然间的事,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在我大伯对着我侃侃而谈女人还是要早点儿结婚读那么多书没什么用的时候,我一下情绪失控,拿起眼前的茶壶,把整壶茶泼到了他脸上。

一出手我就后悔了。怎么就没忍住呢?这些话不是每年都在听吗?从我大学毕业开始,已经说了三年了。从“什么时候带个男朋友回来”到“你再不结婚你爸妈都老了”,从“那个男生不错的你为啥不愿去见一见”到“你再挑以后这样的也没有了”。我爸妈不也经常说吗?说我一天不结婚他们一天不踏实,晚上都睡不着觉。我应该已经很习惯了才对。

我也确实习惯了。忍一忍,年就过去了。保持微笑,想一想别的事情,他们走了就好了。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我没有控制住自己。我甚至不知道我心里感到的,究竟是愤怒还是不屑。

总之,大年初三的中午,我亲手搞砸了一切。事情发生得太快,谁也没反应过来,只有我斜对面嗑瓜子的表妹发出一声惊呼。

只是我没有听到大伯的惨叫。虽然水已经不是滚水,但水温也得有个七八十度,正常人这个时候早该烫伤了,怎么都会捂着脸嚎两嗓子,但迎接我的是一片死寂。我大伯就坐在那里,任凭茶叶随着水往下淌。

接着我发现他的脸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大概就像那种可以一片片撕着吃的葱油饼,现在我大伯的脸就是一张饼皮,从额头开始缓缓剥落。

完了,怎么还把他脸皮烫下来了?

我赶紧要起身补救,又被眼前的场景死死钉在沙发上。我大伯脸皮垂落,下面却没有一点血肉,而是露出大面积的死白色。一瞬间我还以为是骨头,立刻又意识到不是。我初中学过素描,天天画石膏像,这个颜色跟石膏几乎一模一样。

我吓傻了。同一时间,周围的亲戚齐刷刷站起身来,大呼小叫着涌向我大伯。我只来得及看见我大妈接住了他的脸皮,就被一只手拎起来,强行拖离了现场。是我妈。她板着脸把我一路拖进卧室,重重关上了房门。

“你怎么回事?”一进门我妈就开口了,“你大伯就说你两句,你怎么能拿茶水泼他?这要有个好歹怎么办?”

“不是,妈,”我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你看到大伯的脸了吗?他的脸咋就——”

“什么脸不脸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妈虽然嘴上仍旧强硬,眼里却好像有一丝慌乱,“你别打岔!你泼人一脸水你还有理了?”

……这是水的事儿吗?

“妈你没看见吗?”我有点儿急了,“就刚才,我大伯的脸一下子那样……”

我试图给我妈比划我大伯脸皮的情况,我妈再一次打断了我。“行了行了,你少在这儿装傻充愣的!”她瞪我,“还好你大伯没事儿,不然这个年你让我们怎么过!”

她喘口气,语气缓和了一些。“啥也别说了,”她摇摇头,“你一会儿出去给你大伯道个歉,好好道歉,听见没?”

我说我不去。

本来也不是我的错。我一年就回家这一次,每次家庭聚会都要把我单拎出来批判。我只是二十四岁还没对象,我又没犯法。是,我表哥是结婚了,比我还小一岁的表妹也结婚了,还生孩子了,但那关我什么事?

还有,什么叫读那么多书没用,当初我考上研究生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都夸我是全家族唯一一个研究生吗?所以我考上研究生的意义就是可以找个更好的老公?

我妈说不去不行,说完就抓住了我肩膀,要把我往外拖。我下意识挣了一下,手一挥,不小心用力打在她脸上。

我没想到。我妈更没想到。她愣了一下,感觉马上要发作。但我受到的震惊比她更大。就在我手背砸到的地方,她的侧脸皱了起来,像一张塑料纸堆积到一起,白花花的肉下面露出更白的底子,仍旧不像是骨头,像一块石膏。

就跟我大伯一样。

“妈,你的脸……”我哆哆嗦嗦地伸出一根指头。

我妈意识到了。她迅速抬起手,努力在脸上抹了两下,那张脸居然奇迹般地恢复了正常。

“我脸怎么了?”她还装傻,“有脏东西?”

我彻底不敢说话了,拼命摇摇头。我妈又瞪了我一眼,让我过一会儿出去道歉,就转身出了门。门打开的一刹那,我特地留神听了听,客厅很安静,完全没有一个大活人被烫伤后应该有的样子。

哪里不太对。或者说,哪里都不对。别的先不说,正常人的脸怎么可能是那样的?

卧室桌上有面小镜子。我对着镜子,把手伸向我自己的脸,狠狠揉搓了两下。

疼。看来我还没有出什么问题。我的脸皮还是我的脸皮,既不会随便脱落,皮下面也不是石膏的底子。

我悄悄挪到门口,轻轻拉开一条缝。客厅里无声得让人害怕。我确定他们都还在,只是没有人说话。良久,才隐约听到我大妈说了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股寒意从脚底爬上后腰。不会除了我,所有人都变成一样了吧?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我努力压住内心的恐惧,一脸平静出去对大伯道了歉。大伯笑着说没关系,是他把话说重了,他才对不起我。

他越这样我越觉得慌乱。滚烫的茶水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人表现出丝毫的异常,就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有一个突然发疯的女人和一个大度原谅的长辈。我不信我大伯的异状他们都没看到,除非是我真的疯了。

但我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每个人都在偷偷观察我的神色。为了不让他们起疑,我重新坐下来,招呼他们喝茶吃水果。

他们待到晚饭前才走。我爸妈说他俩都累了,不想做饭。我也没胃口,随便吃了点儿冷饺子。在电视前熬到晚上九点,我说我困了,自己回了房间。

我没睡,也不可能睡得着。我关了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仔细听着房门外的响动。我爸妈睡得也挺早,还不到十二点,我就听到主卧关门的声音,随即是长久的安静。

我又等到凌晨一点,蹑手蹑脚走出房门,推开了他们的卧室。

我需要确认我的一个猜测。

他们俩都在睡觉。睡得很沉。我还从厨房拿来了一个刷锅的刷子,用上点力气,给我爸妈脸上一人刷了一下。

两个人立刻都醒了,但不是那种疼醒的醒,更像是仅仅因为受了些惊吓。我爸反手拧开了床头灯,挂着半张石膏脸和我面面相觑。“月月你干什么——”他话说到一半,被我妈猛地拍了一下,我妈捂着自己的脸,拼命给我爸使眼色。

我爸弹起了半个身子,伸手去抚平他的脸皮。其实他开灯的时候,我整个人就已经掉进了冰窖里。他也一样。皱起的皮肤,没有血肉的脸。此时虽然他在努力让自己恢复正常,但刷子在脸皮上留下的印子还在,斑斑驳驳像一张被撕坏的油画。

我妈没有徒劳地挣扎。她仍旧捂着脸,用恼怒掩盖眼神里的惊慌。“你干什么呢!”她冲我喊。

我反而平静下来。“哦,你们不是说,我不结婚你们都睡不着觉吗?”我笑了笑,“我来看看你们睡得怎么样。”

“你这孩子……”我妈睁大眼睛,“反了天了你!赶紧滚回去睡觉!”

她这样我心里也有数了。我点点头,一言不发,从他们卧室走出去。

果然,我爸也变了。我反锁上卧室门,坐在桌前想。其实我都能猜到,只是不太敢相信。现在确认过之后,白天发生的事情全都有了答案。今天来的几个亲戚,大伯、大妈、大姑、大姑父、小姨、小姨父、舅舅、舅妈、表哥、表妹……加上我爸妈,他们真的都一样。而且他们知道他们的现状。

问题是,为什么。

去年还好好的。我记得去年家庭聚会的时候,我教过我舅妈怎么去痘印,揉过她的额头。我大伯帮我表妹拆辣条,油崩了他一脸,他拿纸擦得也很用力。那时候他们都很正常。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猛地想起来,今天我小姑也在的。她的神情明显和其他人不同,我有所察觉,但后来忘掉了。现在想想,她的反应确实很奇怪,有恐惧,也有一种无奈。

这个点她应该已经睡了,但我还是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信息:小姑,你看见了对吧?

不知道为什么,和她联系会让我觉得安心了一点。可能因为她和我一样,也是全家的耻辱。她到现在都还没结婚,一个人在外地工作。我大学毕业以前,她一直是大家催婚的固定对象,有段时间她还老说工作忙,不回家过年。这个耻辱变成我之后,她才解放了。

我隐隐有种感觉,她暂时还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手机屏幕亮了。小姑居然还没睡,回了我一句话:月月,你别管了,过段时间他们会恢复正常的。

漆黑的房间里,手机上这些字看上去有些刺眼。我又一次猜对了,小姑还是个正常人。而且她这句话给我提供了更多信息。至少这幅场景,以前她也见过。

也就是说,我爸妈、还有那些亲戚,他们变成现在的模样,大概是因为某种共通点,而这个共通点,我和我小姑身上都没有。

但他们能有什么共通点?除了血缘关系,大家的性格、习惯、生活和工作都是不同的,平时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有时候因为观点不合,还能在餐桌上吵起来。算上我表哥表妹这种晚辈,差异就更大了。

我死死攥着手机,默默想了很久,直到一个最不可能但又最有可能的答案掠过大脑。

他们的共通点是,爱催婚。


大年初五,我妈像前两天一样,用猛敲我房门的方式喊我起床。

“都几点了?”我一出卧室她就数落我,“你是不是又熬夜玩儿手机了?赶紧洗漱吃饭!你自己约的他们聚餐,你倒好,忘了是吧?”

我胡乱答应着,手里拎着手机进厕所。我妈靠在门边,嘴里还不停。“回家就待几天,天天就知道看手机看手机,这习惯不好你知道吧月月?你现在是没结婚,以后结了婚到婆家过年,你也这样?哪个婆家能忍你?”

我心想什么婆家婆家,有几个婆婆真的在家说了算的。但我没说话,一边挤牙膏一边打开了手机屏幕。

“你看看你,还看,还看!”我妈又不满意了,“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你那手机是长手上了?”

我还是没说话。我肯定要看的,这里头可是我熬夜两天整理出的资料。今天能不能成功,就看这些资料派不派得上用场了。

我爸已经在客厅泡上了茶。我知道他也看不惯我的生活方式,但有我妈当排头兵,他一向是假装无所谓。

我胡乱吃了点儿东西,把我准备好的工具收进一个大包,换衣服,出门。十一点,我爸开车带着我们出了小区,往酒店的方向开。

就像我妈说的,今天这场聚会是我主动提的。我说我思来想去,怎么都觉得对不起我大伯他们,所以今天我请客,把全家亲戚都叫上,算是给他们认真赔个礼。我提议的时候,我妈嘴上说着不要浪费这个钱,但能看得出来她非常高兴。我知道她怎么想,无非就是觉得女儿一夜间长大了,懂事了。

“懂事”,对一个女儿最高的评价。

十二点。酒店包间的大圆桌坐满了人。所有人都在,除了我表妹夫和那个我挺讨厌的外甥,不过不重要。我订了一个过年的套餐,确实不便宜,价格看得我肉疼。但眼下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凉菜上齐。我先提了一杯。做这种事让我很难受,只是我知道这能让其他人开心。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让他们放松,让他们觉得我还是那个听话乖巧的孩子。

果不其然,这顿饭他们吃得很高兴。我大伯和舅舅再次提起来,希望明年过年我能给他们一个好消息,给我自己找个老公。我舅妈她们帮腔,劝我趁着还在学校,自己抓点儿紧,她们认识的那谁谁就是读研时候结的婚,研究生刚毕业就怀孕了,一步到位,完美。

我微笑着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放在桌上。

我妈一愣。“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我不抽烟。”我说。

我大伯反应过来。“咱姑娘越来越懂事了啊,”他笑着说,随手掏出了烟盒,“这是打算给我们点烟呢。”

我又指指头顶,示意他们这里禁烟。

“那你什么意思?”我妈不明白。

我还是微笑,起身走到包间的沙发旁边,拿过我的包。拉链拉开,一股白酒味儿熏得我皱眉头。我本来想用汽油的,但又觉得过于危险,只好牺牲了我爸的一瓶珍藏。

我一手拿出包里的东西,一手用打火机点燃。我动作很快,没人想到来阻拦我。我两三步踩上椅子,跳上餐桌,直直举起手臂,对准正上方的烟雾报警器。

这是我用两本旧日记和一根木棍做的简易火把。白酒很有用。去年年会公司聚餐,两个男同事喝多了,用餐巾纸泡白酒点着玩儿,火势喜人,没想到这点儿没用的小知识还能有一天在这里发光发热。

很好,这家酒店消防做得不错,不枉费我事先踩的点。烟雾报警器很快做出了反应,紧接着,喷淋装置也启动了,细密的水珠兜头浇下来,淋了所有人一脸一身。

脸上浇水的第一反应,用手抹脸。一声声惊呼里,我满意地看着他们一个个揉皱了自己的脸皮,桌前围满了一张张石膏像。

只有我小姑一脸茫然地坐在那里。

而其他人看到彼此的情况,也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忙不迭地试图把脸抹回原状,我舅舅已经跳了起来,要逃出门。

“都别动!”我一声大喊,抄起椅子拦在所有人身前,“坐回去!”


我今天特意没化妆,两三天没睡好觉,气色本来就差,这时候披头散发的,看上去估计不会很和善,成功地把他们全都吓住了。我背对着包间大门,把门锁拧上,扔掉我的破火把,拿出手机。

时间不多,酒店的人估计很快就要来,我必须争分夺秒。

手机屏幕上是我整理的那些资料。我花了两个晚上研究各个社交APP。没有人遇到过我这种经历,但我也学到了不少。希望它们能像那瓶白酒一样有用。

“你们催婚,并不是盼着我好,”我按照我整理的顺序开始大声念,“你们只是见不得我跟别人不一样,是你们的见识有问题,不是我有问题。”

包间安静了。所有人都坐在原位,愣住没说话。我们头顶还在往下喷水,场面看上去很滑稽,但我笑不出来。

“结婚了就能幸福吗?”我继续念,“你们是为了催婚而催婚,还是真心实意觉得结婚对我有好处?你们自己的婚姻什么样,你们心里没数吗?”

他们还是坐着没动,也不吭声,但脸上都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每个人的脸皮都在自己蠕动,像是细胞忽然间有了生命,要自己回归原位。

我趁热打铁,开始逐个击破。“大伯,你年轻的时候出过轨,我大妈原谅你了,但你是不是对得起她,你自己不清楚?”我盯着我大伯看。

大伯往椅背上缩了缩,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脸皮下面的石膏似乎开始有血色了。

“舅舅,你从来不干家务,每天吃完饭就往沙发上一躺,天天说养家多辛苦,完了还没我舅妈赚得多,你还跟我说结婚很好,那是你很好,我舅妈呢?”我把矛头对准我舅舅。

舅舅张张嘴,说不出话。他也开始有血色了。

“舅妈,你老和我说,结婚可以找个男的照顾我,”我接着对我舅妈下手,“你好好想想是谁照顾谁,你前年生病,还是我妈去医院陪的床,我舅呢?你男人呢?”

舅妈鸦雀无声。

我挨个把几个亲戚说了一遍,又转向我爸妈。“妈,我小时候你说过,后悔当年结婚太早,本来都考上大学了,也放弃了,给你机会你还是想好好念个书,你还夸过我,说我实现了你的理想,”我突然觉得有点儿悲伤,“但现在又说我应该早结婚,你不觉得矛盾吗?”

“爸,”我又看着我爸,“你每次刷那种女生嫁人的视频,就偷偷抹眼睛,你以为我没看见?别人家嫁女儿你都伤心,我嫁人你就不难过?难过你还要催我?还是你就是装装样子,根本也没那么在乎我?”

我爸妈居然流泪了。毫无生气的皮肤上是两双通红的眼睛。但眼泪流过,他们的神色也越来越像两个普通人类。他们的脸皮已经完全覆盖了面部,仿佛正被我一点点拉回正常。

我身后有人在撞门,时间不多了。我加快了说话的速度。

“你们要真的为我好,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我说,“我也没说一定不结婚,我只是还有更多的事要去做,最起码,先让我把书念完吧?”

“先不说我才24岁,就算是34、44,又能怎么样?我的价值就只是结婚吗?我的学习、我未来的工作,不重要吗?你们养女儿的目的就是送出去嫁人吗?”

差不多了,再加一句狠的。

“天天问我什么时候结婚,天天问我什么时候结婚,我为什么不爱回家,你们真想不通?还老问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明说了吧,我想要的就是你们少对我指手画脚!”

最后一句话说完,所有人都看向了我。一股莫名的感觉让我确信,他们暂时都恢复了正常。我迟疑了一下,慢慢走过去,在我妈脸上轻轻掐了掐。是真实的皮肤触感,曾经那一张张石膏脸,全部消失了。在我妈旁边,我小姑已经哭得浑身颤抖。

我松了口气,去给包间的门开锁。同一时间,两个服务员终于撞开了大门,也顺便把我狠狠撞翻在地。

昏倒前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大群涌进来的人,还有我大伯起身上前,高声说这是一场误会的样子。


好了。做完这张表,今年的工作差不多就结束了。我从电脑前抬起头,伸了个懒腰,又隐约听到有人叫我。

我摘下耳机,看着我斜对面的实习生。她今年刚来,和我关系不错,挺开朗的一个女孩。

“怎么了?”我问。

“月姐,”她神神秘秘地凑过来,“你过年回家吗?”

“回啊。”我说。

“你……能不能带我回家过年?”她小声说。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我今年不想回家了,”她拉过我旁边的空椅子坐下,满脸写着愁苦,“回家我爸妈肯定又要催我结婚,话说得太难听了,我能不能跟你回家过年啊?就说、就说你邀请的,你是我领导,他们也不好说我什么……”

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你爸妈催过你结婚吗?”她又问我。

“催过,”我回答,“但今年没有再催了。”

“这么好……”她摇摇头,“我要是有你这样的爸妈就好了。还有啊,从去年开始,我就觉得我爸妈不太对劲,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好像他们的脸皮变成千层饼了,你能想象吗?我都觉得我可能是疯了……”

又来了。我叹口气,手搭上她的肩膀。

“你先去买个打火机。”我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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