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年轻人的归属感越来越淡薄?
大学毕业的时候,你和女朋友(现在的妻子)在城中租了一套房子。一楼,昏暗而潮湿,房屋年久失修,下水道里的积水时常从卫生间里往外泛。
她实在是弄不明白,为什么要租这样的房子?
你带着她转到西侧的阳台下,那里有一片荒地。你用手指了指,她搞不懂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你说,来年这里将长满一笼一笼的蔬菜,阳台上的枯藤是葡萄架的藤,到七八月份的时候既可以避暑,又可以吃葡萄。单元门口还有一棵巴旦木树,樱红色的小花会在时间中慢慢结果,那会儿可以吃上自己种的西红柿了。
她笑了,当然不是被你的畅想所感动,而是觉得你的脑子有毛病。
谁能真正离开土地呢?
城里的土是后建筑时代的产物,它们被挖掘机运来运去,可即便这样,春雪消融之后仍然如满天繁星从土里爬出一层绿来。一有闲暇时间,你就拿着铲子翻土,晾晒,平整一块菜地。它们在城中是多么孤独,可依然那么惹人怜爱。菜长出来,没有施肥,长相丑陋,味道涩中带苦,可吃起来却有一股久违的清香。
你们一起种菜,菜薹被掐掉以后又在某一个夜晚探出头来。她第一次学会了扒莴笋的时候要旋转几圈再扭断而不是用蛮力。繁重的工作之余,你们蹲在阳台下看蜜蜂采蜜,蜘蛛布网,蚂蚁打架,它们的声音微小却盖住了隔墙以外鸣笛声。
可这样的日子过得太快,一年以后,房屋售出,重新装修。先是菜地被废弃,后来路过时才发现,它们再次被禁锢。黄土之上是水泥面,人们坐在上面一边打麻将一边擦汗,只有墙角的沿阶草在风中打哈欠,似一曲挽歌。
搬离了之后,她反而更想有一块自己的土地。而这也是你夙愿,可在城中又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
那年,你们结婚,回到深山之中。雪地里拱起的白菜就是婆婆的菜地,她一生节俭而吝啬,不认字也不会任何电子产品。她是山上最忙的人,直到去世前还在侍弄土地,房屋里堆着自己种的洋芋,大门上挂着尚未干透的玉米。她高龄去世,入土为安,终其一生也未曾离开过土地。
你的身上似乎有一股血脉,土地烙印其中。
土地是最忠实的朋友,旧时战乱种地可保命,盛世种地可怡情。一块土地,即使什么也不种它还是会在岁月中开花结果。晴耕雨读,土地的伦理一直在传承。如今你却离土地越来越远,但依旧坚信生长的力量。
单位老人退休的时候,留下一杯花土装在喝水的瓷杯里。你并不知晓它原来长出过什么,想起来了就去浇水,一周后开始有绿苗探出头来,三个月后你出差回来,却发现开花了,神奇的是颜色还各不相同。时至今日,你仍然不知道它们的名字。但你知道它们是土地的代言人,言辞就已经不再重要。
你从祖辈的手中接过农具,却没有接过一块完整属于自己的土地。双手生疏,承袭的农业史被城市切割为碎片,只有一抔故乡的土静卧在书架上。
土地成为城中稀缺之物,只要有土地在,故乡就在,只有故乡才能接纳所有,包括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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