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在秋末的喜欢

作者/Erwachen

这是一份暗恋者的自白。在纠结、暧昧、怀疑到臆想，所有的喜欢最终都消逝在秋天的末端。

我第一次注意到阿舟差不多是某个周末加班去吃午饭的时候。那时候是她换到新团队不久。因为我印象里原先在她工位的，是另一位同事。我仍然记得那天中午，一位长头发，穿着浅色衣服文静内向的女生，头也不抬地慢慢从工位走向餐桌。我一直觉得我盯着别人看的眼神不太礼貌。但在第一次以及后来吃午饭时碰到阿舟，总有一种她知道我在看向她，而她在避免触碰到我的眼神的感觉，在人群中总显得有一些不符合她本来状态的表现。我很自恋，但肯定没有自恋到认为一个现实里从来没有过交集的人会喜欢自己这种程度。但是对于阿舟的感觉，从开始起我便觉得是一种双向的喜欢。

在现实里认识阿舟之前，我和她仅就工作事项在网络上有过通讯交流。当时我便觉得这位女生很聪明，说话风格像极了我在谈论自己擅长领域的时候，逻辑缜密，侃侃而谈。因为我们团队就我一位男生，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在我知道现实里的她之前，她已经知道了我。彼时我刚刚意识到，面对她的言语，我开始有很多奇奇怪怪的心理反应，而她有些行为举止在我看来也不太正常，比如代替我去向她的同事解释业务逻辑，会去陈述我在某件事情中的作用。那时候我就有想过，我要去认识现实里的阿舟。但我大概没有想过，现实里吸引到我的那位女生，便是阿舟。所以当我知道之后，更加觉得这是缘分。

日常沟通工作内容之余，也会聊聊其他的事情。聊天氛围越来越好，工作话题之外会涉及一些有趣的话题，情感逐渐升温，是我想要认识现实里的阿舟的一个因素之一。而阿舟知道现实里的我，却又不讨厌我——至少在我内心里认为她是不讨厌我的——又吸引了我，是我开始走向她的根本原因。在我加上阿舟微信之前，我和她在现实里有过数次相逢。那几次的相逢，让我逐渐意识到现实和网络中让我心动的是同一个人。

第一次是某一个加班的晚上，在下班时我走到了她旁边的那位男同事那里，问那位同事怎么还不下班，当天工作是否顺利。聊着聊着，本来背向我的阿舟转过了身。戴着口罩，但是一种完全放松的状态，整个身体都朝向我，眼睛看着我，听我和那位同事说话。我是一个对心理学感兴趣的人，曾经了解过一个观察人的方式：如果一个人不讨厌你，那她在和你交流时脚尖是指向你的。所以当我注意到阿舟整个身体都转过来听我说话时，我内心觉得这位女生至少不讨厌我。即使那时候我并不确定她是哪位和我有过语音交流的同事，但我觉得至少她对我印象不错。

第二次是我去其他区域食堂吃饭的路上。那天我刚好戴着眼镜，所以走路时还是能够看清几米之外的人脸的。在转弯时我瞅到有两位女生正离开食堂。我的眼睛扫到她们时其中一位女生和我招手，那位女生在眼神碰到我时立刻转向了其他地方。这让还在摆手的我突然显得有一些尴尬，她是认错了人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当时我对阿舟的表现是带着惊喜的。倘若只是当作普通同事认识，为什么言行举止会如此奇怪，只是因为性格上的不擅长交际吗？或许我内心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正是我在感情上失败的最大原因。人们应该不喜欢这么细腻的判断分析，而是真切实际的行为关心。

第三次是某天下班时我碰到阿舟和那位男同事一起拿夜宵回办公室。那天我没有戴眼镜，只是从两人的身形轮廓猜到大概是他们。而我当时招手是给那位男同事打招呼的。所以当我看到阿舟也举起了手时我是惊讶的。惊讶之余，内心也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情：现实里我心动的和网络上我心动的，是同一个人。

但那几次相逢后的一天，我在办公楼层碰到她，她却带着灿烂的笑容和我打招呼，那一瞬间我有一些恍惚，我羞赧地微笑回应并快速走过。然后在那天中午午休前鼓起勇气给她办公通讯软件发了消息说想加她的微信；她午休醒来看到消息之后给了我她的手机号码。我想，大概没有一位女生觉得男生加自己微信会认为对方是要和自己做朋友的。

都说要联系方式并不困难，困难的是之后的聊天方式。我加上她微信之后并没有立即找她聊天，对话开始是在那个周末我去书城的时候，在看到《读者文摘》上一句有趣的短语时拍照分享给了她。过了很久她才回消息，但是在很有趣地接话，后面无数次的对话模式也和那次一样。接着她说我“不忘初心”之类的话，我有些惊讶，一来确实如此，二来她在我的印象里也是。第一次聊天没有那么尴尬，就那么自然而然地开始。后来很多次话题的开始都是我有意无意地分享，比如黄昏日落，比如那时候我好几次做梦梦见她，比如稀奇古怪的事情的时候，我都会第一时间分享给她。也是在那之后我意识到，我可以毫无动机地向她分享我的所思所想所见，我是真的喜欢这个人。但是当我后来刻意去冷却这份情感时我又开始怀疑自己，我喜欢的是她，还是喜欢她时的自己。

我和阿舟的聊天模式，有时候就像是有时差一般。夜晚给她发的消息，有时候她第二天上班才回。但是从来不敷衍，甚至有时候都很幽默，有时候甚至有些暧昧。都说喜欢一个人，要去接触现实里的她，了解她的生活。当我觉得时机还算成熟时，我想约她周末一起外出游玩。在想什么方式比较稳妥时，我选择了语音。在微信电话和手机电话之间，我选择了微信语音。毕竟我还没有用手机号码给她拨过电话，不想她接到电话听到声音时显得唐突，而微信语音却知道是来自我的语音请求。阿舟没有响应语音请求，她在我胡思乱想半个小时后回了一句消息，说她和男朋友刚刚外出吃夜宵，所以没有接到电话。即使我知道她这样的女生不像有男朋友，但那一刻还是被这句话击碎了情绪，潦草回了一句话之后便不敢再看手机，把手机覆盖在桌上直接睡去。半夜醒来看到阿舟当时立即回复了消息，只是两个表情。都说夜深人静的时候适合睡觉不适合聊天，而我醒来时却仍然带着被阿舟那句话刺激的头脑，给阿舟发了一大段文字。于是我和她的关系开始走向末路。

和往常一样，她第二天上班时回复了前一天晚上的消息。她说可以继续做朋友。我以自己觉得她肯定没有男朋友的思维说：是我昨天太唐突，也给了你很多心理压力。路远情长，可以先从朋友做起。其实，我肯定是不会去追有男朋友的女生的。但是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真的没有理智可言，最终我还是选择了自欺欺人。而且那天前后我都有想过，要不要去缩短现实里我和她的距离。毕竟走到一起，最后还是要回归到现实生活之中。

我和阿舟的办公区域距离不远，但是她离电梯比较近，所以她下班时我是不知道的。我有想过和她一起下班，也询问过她两次。一次我是在微信问她，她准备下班时我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她在收拾准备回去。我看到她还多在办公桌前停留了一会儿，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外。接着我微信收到她说她回去的消息。另一次是一个阵雨天，我将别人告知我外面在下雨回去要打伞的消息截图给她，让她待会注意点，还闲聊了一会儿。她说了她最近状态不好的事情，我说我怎么感觉你最近状态不对。双方言语之间既有打趣又严肃。不一会儿，我正准备问她什么时候下班时她说衣服上有油渍，先走了。但是她没有等我一起，而是先走了。然而我在去领夜宵时看到她也在那里，觉得真是巧合，于是顺理成章一块儿下班。那是我第一次现实里和她聊天，我一直在分享我觉得还算有趣的办公室轶事，我们都认识的人，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情。说话时偶尔偷偷看着她，我想她当时也是快乐的吧，我当时似乎一直在分享着。我曾经想过现实里和她对话时会不会尴尬没有话题，但那时候我才知道并不会，甚至气氛很不错。至少我在她面前的时候，真的很开心，很愿意表达。我在喜欢的人面前，像个天真浪漫的小孩。

然而现实里也仅有过那一次相处，后来就是我与她渐行渐远的道路。她和那位男同事走得很近，近到我的直觉认为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阿舟的工作圈子基本都是女生，直至她换到新的团队。在那之后，她的很多行动都是和那位男同事一起。很多时候晚上加班很晚下班时，那位男同事还会送她回去，虽然那位男同事已经订婚。当然，送她下班虽然不顺路，但也是绅士风度。我觉得有异样时是在连续两个周五中午，他们会同时消失在办公大厦。虽然我是一个爱胡思乱想的人，也不会去幻想太离谱的事情。开始只是觉得巧合而已，但是当我真正看见时心如刀割。

我第一次意识到他们中午同时不在办公室时内心很不安。要知道，他们所有人平常中午都是集体有午睡时间的。那天中午我没有休息，在楼上楼下来来回回。下午快要上班的时候，他们先后回来了。我在去卫生间时还碰到了阿舟，她和我说了一声嗨然后在我看到是她时迅速低下了头。她的脸，像极了巫山云雨后的状态。第二个周五时，我就有想过会不会再次发生同样的事情。果不其然，中午她和那位男同事一起离开了办公大厦，快要上班时那位男同事回来了，而阿舟却没有回办公室。在我的印象里，阿舟不是那种对待工作如此随意的人。那天中午，我在外面等了很久，我都觉得我心理扭曲。自那以后，我眼中阿舟的行为越来越奇怪，甚至我也听到了不少风言风语。

我想我不能再内耗下去了，即使我真的很喜欢阿舟。在她之前拒绝我时我就有想过，我是不是不要自欺欺人，她就是有男朋友的，放下内心的那份情感执念。可是每次都想不到要放下的理由，对她的那种喜欢，真的就是很纯粹。即使我后来意识到她的为人不一定符合我的价值观，但是内心对她一直恋恋不舍。又或者我是在自我麻痹，或许我只是喜欢喜欢她的自己罢了。我在她面前像个小孩，在她身边时感受不到不好的情绪，但是这些都只是我的状态而已。我想起来她聊天时聊到自己也有不好的状态，会因为自己的家事影响到工作上的情绪，会去讲述自己工作的状态，会在某个周末加班时给我发消息问答案是不是这样。她在分享的时候我有没有认真倾听，接过她的话，安慰她。我似乎做得很不好。

白羊座和射手座是那么相似，那么般配。有一次和阿舟聊天，知道她是射手座之后我开始疯狂地去看星座相关的内容。会在看到好的内容时喜笑颜开，在看到悲伤的内容时瞬间失去笑容。我倒不是相信星座，而是本身对玄学感兴趣。更重要的是我喜欢阿舟，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但是现在，爱没有消逝，我却在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