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辈压力真的是同辈给的吗?
我觉得不是。
不谈远处。可能每个人都有几个发达的朋友或旧识,处在同一环境时并无差别,但某一天ta忽然就赚到大钱、爬上高位或实现梦想。即便发自内心地祝福,但夜深人静时还是忍不住暗自回想起交往的点点滴滴,随后心中多多少少会涌起一些焦虑或沮丧。有的人会把这些情绪转化成动力,也有的人会转化为嫉恨,但更多人或许并不会被影响,只是在这种复杂情绪的萦绕下继续和无聊而漫长的生活对抗。
这些情绪真的是因为ta的“成功”吗?
不是。是因为你没“成功”。
ta和你一样的时候,你也不见得活得多从容。如果一个人真的活得很从容,我相信也不会因为ta的成功和优秀感受到压力。一个从容的人,至少会知道自己走在什么样的路上,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知道自己的每一步走得多远、多深,知道自己还需要怎么做才能走到那个终点。当你知道方向和终点,每一步又都走得扎实时,即便比别人慢了那么一点,心里也是踏实的。因为你没有和ta比较,你只在跟自己比较。
道理简单,做起来难,应该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路上迷失过,或许因为浮躁,或许因为懒惰,或许因为迷茫,总之,真正的责任方是自己。所以,那些情绪并不是ta给的,而是一直存在,只是ta的变化让你清醒过来,变得更敏感,无法再逃避,所以显得冲击力很强,压得你郁愤或亢奋。
所以这个问题就变成了,为什么会有这些情绪。而且同辈压力不是某一代人在某个年龄阶段有,而是每一代人在每个年龄阶段都有。这说明它指向了某个根源,至少是这个国家的某个根源。
回到上面的例子。你的朋友赚到了大钱、爬上了高位或实现了梦想,你原本隐藏的压力猛然爆发,影响情绪,使你无法安眠。那你原本的压力是什么呢?或者说,中国这么多人,无数种性格,无数种行业,无数种梦想,无数种生活环境,所有人都面对的压力是什么?
是标准。
无数种标准。
中学时成绩是标准,大学时为前途准备了多少是标准,工作后收入和地位是标准,人际关系里身份是标准,哪怕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行业或圈子里也有数不清的标准。无论活成什么样,总有一套标准架在头顶,以供世界审判你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上面例子里所说的“成功”,也是一个“标准”。
我个人认为标准是没错的,它让世界有了秩序,但问题出在,这些标准是谁定的。谁定的,我们就在为谁而活。而人的多样性和可能性是无限的,一旦标准不适用于你,或者你并不愿意为这样的标准而活,痛苦就来了,而你不但不得不屈服,还必须要想尽办法争个头名,所以压力也来了。
它或许贯穿人的一生,或者是中国人的一生。小孩子会哭,会痛苦,会呐喊,大人只会沉默,会自己骗自己。王小波说,人生就是缓慢受锤的过程。放在现实来看,不就是我们的人生被无数种让自己痛苦却不得不屈服的标准绑架,所以只好劝自己接受,最后只好变成沉默的大人吗。
最后再回到上面的例子。你的朋友赚到了大钱、爬上了高位或实现了梦想,你原本隐藏的压力猛然爆发,影响情绪,使你无法安眠。一觉醒来,你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生活好像从不属于自己,你决定新的生活要从一碗辣豆腐脑开始,于是你找了几家小店,终于吃到,一碗不过瘾,你吃了三碗,打嗝都是一股红油豆腥味。然后你站在街头,看着风吹树叶,透光的云朵缓慢移动,感到一种久违的自由。你可以一直这么站着,也可以向前向后向左向右离开,你知道总有个地方,存在你想要的终点。于是你迈出一只脚,无所谓去向何方,重要的是迈脚的动作,这是你想要的,所以你很知足。你知道你总会找到那个终点,也知道如果有天不想找了,也可以安心地停下脚步,选择任何一种你接受的标准活下去。但此刻你要坦然地行走在大地上,无须跟任何人比较方向和进度,你只需要往前走,往你选择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这让你感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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